1962年6月1日,耶路撒冷。
纳粹德国的高官阿道夫·艾希曼(Adolf Eichmann),被以人道罪等十五条罪名起诉,之后被处以绞刑。
在二战期间,艾希曼被任命负责执行屠杀犹太人的“最终方案”,他是无数犹太人的“死刑执行者”。
对于这样一个恶魔,人们通常会在心理上认为,他一定非常凶狠和阴险。然而,在耶路撒冷的审判现场,艾希曼的表现颠覆了人们对恶魔的原始印象。
根据犹太裔政治思想家汉娜·阿伦特对现场的描述:他不阴险,也不凶横,完全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刽子手,他就那么彬彬有礼地坐在审判席上,接受绞刑……
这样一个走在人群里和你我一样平凡的人,怎么会做出如此残暴的屠杀行为呢?如果你能听到艾希曼为自己辩护时反复说的话,你就会找到答案,而且,这个答案一定会让你毛骨悚然。
艾希曼反复宣称,“自己是齿轮系统中的一环,只是起了传动的作用罢了”;作为一名公民,他相信“自己所做的都是当时国家法律所允许的”;作为一名军人,“他只是在服从和执行上级的命令。”
这话是不是听着很耳熟。尤其是这3年来,你是不是经常听到类似这样的话:
“这是上面的政策,我没办法……”
“这是领导的命令,你必须……”
2022年4月的某一天,上海一对夫妻被误判阳性,但是工作人员上门后要把他们一家人转运到方舱隔离。夫妻俩拿着录音,证实是检测机构搞错了,他们没有阳性。然而,防疫工作人员的态度是:
“这是疾控部门的命令,必须执行!”
“如果不服,将来可以起诉我啊!”
“命令必须100%执行。”
“赶快去方舱。”
“如果不配合,就呼叫增援、强制带走。”
“不但要受行政处罚,而且对你们的孩子也有影响。”
执行上级命令有错吗?看起去没什么错。但是,任何一个哪怕有一丁点良知的人,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“心有触动”,一定会觉得“哪里不对劲”。这种不对劲,就是良知的声音。
1961年8月13日,德意志民主共和国(东德)开始在东西德边境修建柏林墙。这座墙,成为了二战后德国分裂和冷战后的重要标志。然而,柏林墙并没有阻止人们逃离东德的步伐。
有数据记载,在1961至1989年间,约有5000人尝试翻越柏林墙。翻越的方法多种多样,有泅水、自制热气球、跳楼、藏在汽车或者金属桶中,甚至挖地道等等。
1989年2月的一天傍晚,天空下着小雨,整个大地一片朦胧。
东德士兵亨里奇正守卫在柏林墙东德的一边。突然,他发现了有一个人正爬到了柏林墙上准备逃往西德。亨里奇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,瞄准那个人,勾动了板机。22岁的东德青年克里斯-格夫洛伊被击毙。而亨里奇也成为了东德政府眼中的英雄。
然而,估计连亨里奇自己也想不到,就在他开枪杀死克里斯-格夫洛伊的几个月后,柏林墙被推翻了,东西德回归统一。曾经的“英雄”在后来站到了法庭的被告席上。亨里奇的辩护律师在辩护中说:
“他是守墙士兵,他是在执行命令,作为一名军人,执行命令是天职,他别无选择。他在执勤时,发现了有人企图翻墙偷越国境,在这种情况下,他只有开枪射击。如果要说是有罪,那罪也不在己。”
乍一听,好像是这么回事。但是,任何一个哪怕有一丁点良知的人,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“心有触动”,一定会觉得“哪里不对劲”。这种不对劲,就是良知的声音。
如果你是法官,你怎么判?
我们来看看当时的法官西奥多-赛德尔是怎么说的。他说:
“作为军人,不执行上级命令是有罪的,这一点无可置疑。可是,作为一名军人,打不准是无罪的。作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,当你发现有人翻墙越境时,在你在举枪瞄准射击时,你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权利,因为这是你应主动承担的良心义务!尊重生命,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原则。”
西奥多-赛德尔法官的话在每一个旁听人的内心回想、翻腾。士兵亨里奇听到这,胸口剧烈起伏,眼睛流着泪水,对着格夫洛伊的家人说:对不起,我错了。最终,法庭以士兵亨里奇因故意射杀格夫洛伊被判三年半徒刑,且不予假释。
如果一个人,只是机械地执行上级的命令而不顾良知,不顾现实中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处境,这就是恶,是汉娜·阿伦特所说的“平庸之恶”。
而在现实中,多少人不仅在无意识中作恶,甚至还会举着“大旗”,戴着“红袖章”,喊着“正能量”在主动地作恶。
马克.吐温说: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,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,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。
在21世纪的国际化大都市,正在发生着比小说还要荒谬离奇的悲剧。躲在“正能量”里面主动作恶的人,人民会记住你,你跑不掉。
那些内心还有良知的人,在执行上面的任务时,请别忘记自己的权利:必须开枪时,你可以把枪口抬高一厘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