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遭受虐待的实验动物们,它们被遗弃在楼顶等死

佩襄 医学 1.1K+

2015 年初冬,西安医学院的楼顶上传来阵阵凄惨的哀鸣。

数只实验用犬曝尸楼顶,身上还有着触目惊心的伤口。很明显,他们经历过医学实验。更残忍的是,在这些实验用犬尸体的旁边,还有着几只经历过实验操作,却没有被处死实验用犬在哀嚎。它们的伤口裸露在外,身边是同伴们的尸体。这些可怜动物们的哀鸣,就这样回荡在寒冷的西安医学院校园。

媒体对该事件的曝光,将中国实验动物福利的保障推上了风口浪尖,让公众开始关注这些为人类失去生命的生灵们。

让这些实验动物有一个体面的死亡就是实验动物福利的一切吗?问题显然没有这么简单。

实验小白鼠.jpg

2021 年 1 月 12 日,Science 上刊登一篇关于实验动物的评论文章,援引了同日发表在 Scientfic Reports 上一项研究。该研究报道,在美国,99.3% 的实验动物是大鼠与小鼠,也就是我们熟知的「小白鼠」。美国每年使用的「小白鼠」总量为 1.13 亿只,其中有 4450 万可能遭受着痛苦实验的折磨。

但就算有如此多是的「小白鼠」被迫为科学「献身」,也无法满足人类研究的需要。实际上,「小白鼠」作为生物医学研究明星的历史非常之短,而人类对「实验动物」的使用,可以追溯到数千年前。

人类使用动物进行实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西方哲学的发源时期。

西方哲学的奠基人亚里士多德,是一名无可辩驳的全才。正是这位思考人类本质的哲人,进行了人类历史上首个被记载的「动物实验」。

在亚里士多德奠定生物学的著作《动物研究》中,有着一段对小鸡胚胎发育的详细描述。为了知道小鸡在鸡蛋中的发育情况,亚里士多德每天从母鸡身下的蛋中拿出一个鸡蛋打碎,并连续几天记录小鸡在蛋中发生的变化。

这个简陋的「实验」显然漏洞百出。这位二千四百年前的学者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是统计学和控制变量。但在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体系中,人的动物属性是人性的基础,并形成类似于进化的观点。

因此,亚里士多德认为,对动物的研究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世界和人类自己,这正是「动物实验」进行的原因。

遗憾的是,亚里士多德在生物学上的理念没有得到世人的接纳。在后续的二千年中,尽管有二世纪的「解剖之父」盖伦解剖猴子与猪以研究它们的构造,也有史上首位「实验外科医生」伊本・苏尔利用动物练手熟悉手术操作,但自以为是的人类并未认识到:「研究动物,就是研究人类自己。」

直到十九世纪,达尔文进化论的出现,才让动物实验学重现了生机。

进化论逐渐说服了世人,人类是由低等的动物进化而来。我们的人体与动物的身体有着远超预期的相似性。这直接从进化学的角度印证了亚里士多德的观点:研究动物,就是研究人类自身。

真正将这个概念付诸实践的,离不开现代微生物学的两位奠基人 - 路易・巴斯德与罗伯特・科赫。这两位科学家首次发现了炭疽杆菌是导致炭疽病的元凶,其中功不可没的就是动物实验。

科赫利用牛、羊等其他动物发现了包括结核杆菌等多种致命疾病的元凶,而巴斯德更是利用羊研发出了人类历史上首个炭疽疫苗,并随后通过大量狗的动物实验,研发出了狂犬病疫苗。

从此开始,动物实验,就成为了现代医学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。也有越来越多的物种被加入到实验动物的清单之中。

2020 年,Harvey J. Alter, Michael Houghton 与 Charles M. Rice 因在丙肝发现中的突破性成就分享了诺贝尔医学奖,而他们的发现,就是通过让黑猩猩代替人类患上丙肝来完成的。而同年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 CRISPR 技术,现在也被广泛地用于实验动物的基因编辑。

可以说,从巴斯德时代开始,近现代几乎所有的重大生物医学突破,都少不了实验动物的身影。

在历史上 222 名诺贝尔医学奖得主中,有 186 名在他们的研究中使用了实验动物。

从疟疾原虫的生命周期,到青蒿素的神奇疗效;从免疫学的基础,到癌症免疫疗法的应用。我们可以看到,这些研究背后有些大量不被世人所熟知的生灵。

人类医学的系统化,也让动物实验成为了任何药物上市前必不可少的一部分。从随手可得的感冒药,到价格高昂的靶向药;从出生就要接种的百白破疫苗,到万众期盼的新冠疫苗。

每一种药物或者疫苗,在它们真正用于人体之前,都需要经历大量的临床前动物试验,以研究它们的疗效、毒性与副作用。

这些实验动物们,代替人类暴露在致死剂量的药物与病原之前、代替人类患上不治之症、代替人类遭受痛苦的折磨。

果蝇、豚鼠、鸟、牛、羊、马、猫、狗、小鼠、大鼠、非人灵长类动物…。

正是这份清单上,我们所熟悉、所不熟悉的实验动物,推动了人类医学的进步,拯救了无数人类的生命。

而一些生命科学的研究者,正在践踏着它们的「奉献」。

西安医学院发生的事情,并不是孤例。

在现代动物实验起源的欧洲,也发生过一样的事情。

2019 年,德国一家名为 Laboratory of Pharmacology and Toxicology(LPT)的合约实验公司曝出虐待实验动物的丑闻。

在一段泄露出的视频中,该实验室的研究人员肆意对实验用的狗与猴子进行殴打,并将猴子的头撞向门框。

另一个场景中,进行完实验的动物被遗弃在一旁,在痛苦的呕吐中走向生命的终点,没有安乐死,没有镇静剂。

在一些实验室中,实验动物为人类献出了生命,却难以得到一个体面的死亡。

但对实验动物的「虐待」并不只有这种形式。

每年 1 亿只「小白鼠」,数以十万计的猫、狗等生物用于动物实验,但它们的牺牲真的是有必要的吗?它们真的是无可替代的吗?在实验动物福利中的 3R 原则,真的每个人都遵守了吗?

Replacement, Reduction 和 Refinement,「替代、减少与改善」,这「3R」是动物实验的基石:

用体外实验「替代」动物实验;

「减少」实验动物的数目;

「改善」研究的质量,让每一条实验生物的生命都得到应有的价值。

做动物实验的原因,不应该是「加点动物实验比较好发文章」,「拿几只老鼠试一试,看看结果怎么样」,「现在统计效果不显著,再加几只老鼠试试」这些理由。

有一些生物医学研究者决定是否使用动物实验、用多少动物进行实验,往往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量,有时甚至灌水做一些粗制滥造的动物研究,却忽视了动物实验的 3R 原则。在开始实验前,并没有问问自己:这个动物实验有必要吗?

也许,对动物实验的「滥用」,才是对实验动物最大的「虐待」。

参考资料:

1. http://www.calas.org.cn/index.php?m=content&c=index&a=show&catid=20&id=593

2. https://speakingofresearch.com/facts/animal-welfare-the-3rs/

3.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Animal_testing

4. https://citeseerx.ist.psu.edu/viewdoc/download?doi=10.1.1.600.8321&rep=rep1&type=pdf

5. https://fbresearch.org/medical-advances/animal-research-achievements/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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