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现在没办法知道人类于何时第一次有了长生的念头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，这一执念已经深植于人心。从古代的求仙问道，到现在的限制热量、断食、寻找长寿基因，甚至于换血，我们似乎从没有停止探寻的脚步。限制摄入热量是近几十年来衰老领域研究的一大热点。已经有大量的动物实验证明，从动物生命早期或者中期开始，并持续很长时间的热量限制饮食，可以延长动物的寿命[1]。至于这种方法对人类而言，究竟有没有效果，由于考虑到安全等问题，目前鲜有临床研究证明，随机对照临床试验更是没有了。
来自Pennington生物医学研究中心Leanne M. Redman团队，在著名期刊《细胞代谢》发表了为期2年的限制热量饮食的随机对照临床试验结果，这也是全球首个在健康非肥胖年轻人群中开展同类临床研究[2]。试验结果显示，与不限制摄入热量的人群比，持续2年减少15%热量摄入的人，不仅可以减重8公斤，更重要的是，他们身体的基础代谢，氧化应激压力等一系列与衰老有关的指标也纷纷降低。对于研究结果，Redman如是说，“限制热量饮食会减慢基础代谢水平，如果新陈代谢的副产物会加速衰老的话，那么坚持长期限制热量饮食可能会降低慢性疾病的风险，并延长寿命。”
一直以来，在限制热量饮食延缓衰老的领域，有两个比较著名的假说。一个是Pearl在1928年提出来的，他认为哺乳动物的寿命与其单位组织质量的代谢率成反比[3]；到1955年，Harman提出另一个衰老的氧化损伤理论[4]，他认为能量中心代谢过程中产生的副产物活性氧，会损伤DNA、脂质和蛋白质等，这些会加速身体衰老的进程。
正是基于上述假设，以及后续的动物实验，由美国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（NIH）下辖的国立衰老研究所（NIA）资助的CALERIE（减少热量摄入长期影响全面评估）随机对照临床研究启动，试图探究减少热量摄入是否可以降低体内与衰老有关的标志物，并预防与衰老有关的慢性病（癌症，糖尿病和心血管疾病等）。
CALERIE的早期短时间（6个月）试验结果显示，减少热量摄入可以改善参与者的代谢[5]，例如，他们的空腹胰岛素水平和基础体温会降低，这两个也是常用的长寿指标，2006年这一研究成果发表在JAMA上。不过这对于研究衰老而言，时间是太短了。我们吃的越多，线粒体“燃烧”的越厉害，对人体的伤害越大。于是，CALERIE的二期临床研究开始了，这一次整个研究过程持续了2年。如此长时间的热量摄入限制，摆在科学家面前的第一个问题是：安全吗？因此，第二期的CALERIE临床研究中，有一个是研究长期限制热量摄入对健康非肥胖成人的情绪、生活质量、睡眠和性功能的影响。
结果表明，持续2年高达25%的限制热量摄入是安全的，对生活质量没有任何不良影响（估计唯一痛苦的地方是坚持起来比较痛苦）。2016年这项研究成果刊登在JAMA Internal Medicine上[6]。
有了这项研究成果的保驾护航，Redman的团队就可以放开手脚做深入的研究分析了。在研究之初，这个临床试验招募到了435名志愿者，但是最终由于入组标准和个人原因等，只有73人成功入组，最后只收集到53人的数据。其中热量限制组34人，对照组19人，平均年龄40岁，最大不超过47岁。
在两年的时间内，研究人员要持续地测量参与者的体重、BMI、体脂、脂肪量、24小时能量消耗、睡眠能量消耗等的变化；更重要的是，他们还要持续测量衰老标志物的变化，例如，身体核心温度、甲状腺激素、瘦素和胰岛素水平的变化，和氧化应激、脂质过氧化和DNA损伤水平等。不过，让研究人员稍稍遗憾的是，研究开始时设定的减少25%的热量摄入目标，在研究过程中没有达到。最后在分析数据时发现，试验组的热量摄入只减少了15%，这再次说明，在美食诱惑的面前，健康长寿这个长期目标可能没那么有吸引力。
那这个研究是不是就算失败了呢？并没有。
在研究人员分析数据之后发现，第一个直观的变化是，与对照组相比，试验组的参与者体重下降了8公斤。BMI下降3左右，体脂下降3%。24小时和睡眠时候的能量消耗也大幅下降，体内的氧化应激水平也显著下降。还有两个重要的指标，夜间核心温度和空腹胰岛素水平，试验组也是显著低于对照组的。而且，在排除因体重降低带来的影响之后，这种显著性的差异还是存在的。Redman表示，“这项研究表明，即便原来就很苗条健康的人，也能从热量限制摄入中获益。而且这项研究还支持了Pearl和Harman提出的人类衰老理论。”
总的来说，长期限制热量摄入，能显著降低衰老标志物，并改善受试者的健康水平。不过，限制热量对寿命的延长是否有确切的益处，还需更长时间跨度的临床研究来证实。仅仅从这项临床研究来看，限制热量摄入是有利无弊的。反过来看，多摄入15%的热量对人体的伤害就比较大了，那想要健康的吃货是不是有必要管下自己的嘴呢。
参考资料：
[1] Caloric restriction. Molecular aspects of medicine. 2011;32(3):159-221.
[2] Metabolic Slowing and Reduced Oxidative Damage with Sustained Caloric Restriction Support the Rate of Living and Oxidative Damage Theories of Aging[J]. Cell Metabolism, 2018, 27, 1–11.
[3] Pearl, R. (1928). The Rate of Living (University Press).
[4] Aging: a theory based on free radical and radiation chemistry[J]. Gerontol. 1956；11, 298–300.
[5] Effect of 6-month calorie restriction on biomarkers of longevity, metabolic adaptation, and oxidative stress in overweight individuals: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. Jama. 2006;295(13):1539-48.
[6] Effect of Calorie Restriction on Mood, Quality of Life, Sleep, and Sexual Function in Healthy Nonobese AdultsThe CALERIE 2 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. JAMA Intern Med.2016;176(6):743–752.